楚尧泽在院里等候,忽听屋门开声,伴随着侍女们欢喜的赞叹。
回头就见陈令漪盛装而出。
她身披一件杏色对襟绣罗广袖,两襟在胸前合拢,微露出一点嫣红抹腹,臂弯里挽一条浅绯色敷金彩轻容帔子,轻盈透薄,无风且动。
比起初见她的那个深夜,她显得清瘦许多,却也因此增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娇弱与妩媚。
楚尧泽望着她,目光流连。
即使被斩断根系,即使只剩下一小截枝条,只要给她一小块土壤,一点点水,她就能活下来,并在春天开出生机盎然的花。
但瞧见她脖子上那个暗红色的疤痕时,他却皱了下眉头,左臂伤处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。暗红色的疤痕在白嫩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扎眼。
于鹤鸣飞快地抬眸掠了一眼她的伤疤,又垂下眼皮:“看来……这话已经带得迟了……”
太傅虽然对外称长公主外感风寒,但大婚当晚,去夏侯府上出诊的华太医,所开之药全都是消炎止血生肌的。
而大婚的第二天,连太傅的脖子上也带着伤。之后的半个月里,太傅极少使用左手,就算不可避免要用到左手的场合,也格外地小心。
那天夜里发生的事,显然与那把一直没找到的剪子有关。
她偷藏起来的剪子,前端有刃口的地方不过半寸来长,没有受过特定训练的寻常女子,想要拿它杀人是十分困难的,最多就是重创对方。
而就算是她伤了楚尧泽,楚尧泽也必须要留着她性命,还会将此事隐瞒下来,假装与长公主和睦相敬。华老太医前不久递交辞呈,告老还乡,便是为了自保而逃离。秋风骤起,两片落下的枫叶被这阵风吹起,在空中盘绕飞旋。
陈令漪凝视着这两片红叶出神,不由想到了梓馨:“它们本是同枝相生吧,即使枯败落地,即使被风挟着身不由己,亦不舍得分开……”
于鹤鸣瞥了眼那浅绯色轻纱下隐约的暗红色疤痕,不以为然地道:“生离死别,人生无常才是世间常态。活着分开,总好过死在一起。”
他曾看到过弩箭贯穿肌肉后愈合的伤疤,就像这样凸起于肌肤表面,久治不愈,只有深深贯穿的伤口才会留下她脖子上的这种疤。显然她往自己脖子上扎的时候相当用力,不是做做样子吓唬楚尧泽的。
听到无关痛痒之人这种轻飘飘的说解,陈令漪反而觉得生气,语气亦不觉锋利起来:“说来轻松,你可曾经历过至亲之人皆被人所弑,自身沦落为囚,还要强颜欢笑委身于贼的苦痛?!没有这样的切肤之痛,又有什么资格置喙?”
于鹤鸣微微俯下头,语气貌似恭敬,却暗藏锋芒:“殿下久居深宫,不知百姓苦也,又怎知仆不曾经历过至亲之人被弑之痛?”
被反问的陈令漪张了张口,一时竟无言以对。
请收藏:https://m.qyzs9.cc
(温馨提示: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,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