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,察觉了周遭的异样。山脚下供富丽堂皇的洋楼点亮半边天的电路被切断,声势烜赫的老宅红彤彤的灯笼一盏盏熄尽,煤油灯,压力灯,汽灯,还有山间土灶里经年未熄的火星子,统统埋首,悉数臣服于最原始的黑暗里。
而宋十九眉心隐约的光亮是黑夜里唯一的救赎。
狌狌见她眼皮唐突地一跳,这才哑着嗓子出了声,问她:“瞧见什么了?”
“瞧见了……蜡烛。”宋十九未睁眼,语带迟疑。
盈盈微光,摇摇晃晃。
狌狌笑一声:“蜡烛,便对喽。”
宋十九脸上的迟疑退潮一样降落,抿着的嘴唇徐徐放开,噙着一点隐约的笑意,她的眉峰骄矜而张扬,将不屑一顾的姿态藏得只剩一丁点儿。
她听见狌狌嘶哑的声音说——烛火,便对了。
“烛九阴,九大人。”
第85章十夜长亭九梦君(十)
“西北海之外,赤水之北,有章尾山。有神,人面蛇身而赤,直目正乘,其瞑乃晦,其视乃明。不食不寝不息,风雨是谒。是烛九阴,是谓烛龙。”
李十一自宋十九睁眼的动作里发现了她的不同,往常她睁眼似拽帘子,将薄薄的遮挡物“唰”一下拉开,含羞带笑的眼神便跳了出来,莺啼似的,咋咋呼呼地期盼你看她。而此刻她像是用一双手推门,垂下的睫毛是整理袖口的准备,落在地面的眼神是她叩开的门缝,最后她才将一扇门洞开,眼神完完整整地对上眼前的人。
自如,慵懒,还有沉睡乍醒时不自觉带上的被冒犯。
她静静地将眼神自周遭一一扫过,最后在李十一身上停下。
未语先是笑,她哑声说:“十一。”
万家灯火在她这两个字落下时重燃,李十一乍停而复苏的心脏也一样。
她站起来,聘聘婷婷的一弯依树而立的白蛇,白蛇慢吞吞朝李十一走过去,无名指同中指一折,将手心的字掖进掌纹里。
才走了几步,她又停下,忽然皱起了眉头,眸光在阿罗拎着的提灯上一扫,偏头问李十一:“狌狌不难制服,也并不凶险,你一早知道,是不是?”
她闪着眼波,露出了一点眼熟的天真。
李十一道:“我查阅了几日典籍,晓得它的习性。”
“那么,”宋十九低头,又抬起来,“她手里捏紧的提灯,和你为动武戴的手套,不是因为它。”
她拥着湖水的涟漪,静静望着李十一:“是因为我。”
我叫烛九阴。
——钟山之神,视为昼,瞑为夜,吹为冬,呼为夏,掌春秋,司时辰。
钟山大极了,我也大极了,我时常以原形之身,躺在起伏的山脉上,寂遥遥地望着人间。
我呼出的气息是钟山的云朵,梦呓的唾液是凝聚的湖泊,我闭眼,钟山便陷入黑暗,睁眼又是一个白天。
我在这万兽聚集的山头沉睡了许多年,后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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