爷子说。
从未在外人面前承认过他的存在,他忘词了似的,片刻后才说出名字:“陆珣。”
转身拿来三本厚重的本子,陆京佑手掌摁在封面上,用力压着:“我记性不好,账本多,你们应该都见过。”
大家想:何止见过,个个还为他添笔加画了。
陆京佑年轻时候身居高位,无论什么人找上门求助,他都乐意帮忙。不求眼前的回报,只说:“要是以后我有了难处,希望你也能像我这样,不怕苦累不推辞地帮我一把。”
大家自然回答:当然当然。
这么多年过去,陆京佑为数不多上门要债时,的确没人敢说‘我忘了’、‘对不住我实在帮不上忙’,归根究底便是这本子。
详细记载着他们何年何月何日以及所求的事,来龙去脉清晰无误,甚至有本人的签字手印。内容详细又隐秘,没人有胆抵赖。
传闻陆京佑有大半箱这类本子,涉及到各行各业,不乏如今身居高位、今夜不便现身的某些人。众所周知它们才是陆家的根本,远比现有的房车钱财来得重要。
不过老爷子平日藏得严密,连自家亲儿女都只闻其物不知所在。眼下贪婪巴巴地望着,陆珣随手翻动两页,他们已经眼红到滴血。
“这是六十年代的。”陆京佑语气平和,底下纷纷不自在地挪动屁股,暗中追忆自个儿的债欠在哪年来着?
“你说两句吧。”
陆京佑往后退两步,让出主场。
儿子接班,旧债转移,从今往后他们的债主更换成这个陌生的年轻小毛头,不晓得为人处世如何。不晓得好不好糊弄,他会说些什么?
大家伙儿支起耳朵,但只见他饶有兴趣从头翻到尾翻本子,手里不知何时多个银白色的打火机。咔嚓冒出一小簇火光,沾到本子迅猛蹿了上去,顿时熊熊燃烧。
纸张秒秒钟褪成焦黑色,粉末连带火星飘零落地。
“你干什么?!”
陆菲然瞪大眼睛,几乎要从眼眶中脱落出来。仿佛陆珣烧的不是纸,而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。
羸弱的身体摇摇晃晃,指尖攥紧桌布一角。
手上无意识的用力,而后人布一块儿滑跌下去,碗盘噼里啪啦碎成无数片。
酒水菜肴撒满身,宾客慌乱跳脚,此起彼伏一时间乱到极顶。唯独陆菲然呆坐在原地,口中喃喃:去死,杂种。
两个词来回交替,不难看懂。
“闹够了就说两句。”陆京佑不悦地催。
“说什么?”
陆珣在纷乱中开口,以低而冷的声调盖过他们的吵闹。
“没什么好说的,我对陆家,对你们都没兴趣。”
直直看着糗态分明的她,轻蔑扯平嘴角。骨节分明的手指松开,那燃烧着的本子落地。
“这是你欠我的。”
他微微侧头,说完这句便抬脚离开。
留下厅堂里一阵不知所措、难以置信的静默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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